月里树丫

去爱吧,什么都可以,谁都可以

《如何》番外1 布儿

  


    


    布儿翘着脚丫,一个劲儿盯着车头上的水晶镶边的小相框,圆圆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珠里带着一股水灵。


    相框里是五年前马群耀和林祎凯的第一张合影。那是一个岁末的下午,林祎凯捧着热茶窝在马群耀怀里,他的脸颊被热气熏得红红的,眼窝热热的,心头也跟着一热于是转个身趴在马群耀肩上问他,“我们还没有一起拍过照呢,我想,有一张,跟你的合影。”


    马群耀用额头轻轻撞他的额头,“这么喜欢我啊。”


    林祎凯不说话,低头用手抠着马群耀身上的扣子。


    “林祎凯,你看看我。”


    林祎凯抬起头,脸上是一种马群耀能记一辈子的表情,那是一张我很想你,所以想要时时刻刻都看见你,是一张我很想你,所以不敢随意就看不见你,是一张我好想你,好想一直一直爱你的脸。


    “我不会再让你看不见我的。”


    马群耀抱着林祎凯,亲在他的头发上。


    “林祎凯,你再看看我。”


    林祎凯笑了。


    马群耀也一样,跟自己一样。


    傻瓜一样。





    布儿用小手挠了挠耳垂,每次坐车都能看见那个小相框,不管车头上放过什么其他的小动物玩具。


    “群耀,林祎凯对你很好嘛?”


    布儿认真歪着小脑袋,侧脸肉嘟嘟的,任谁看都像一只小汤圆,任谁看都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把。


    马群耀解开安全带,转身朝后面伸手轻轻捏了捏白白嫩嫩的汤圆脸颊,“好啊,林祎凯可喜欢我了。”


    “林祎凯也喜欢我的!”


    “我也喜欢你啊,你都不说喜欢我。”


    马群耀使劲撇着嘴,然后把头扭向一边,布儿有些急,他瞪着两只小脚,莲藕一样的小腿跟着花边上是一圈绿的袜子一起上下晃着,他轻轻皱起浅浅的眉毛伸手向前想去够马群耀佯装收回去的手。


    “我也喜欢群耀的!祎凯,和群耀,布儿都喜欢的!”


    偷偷看着布儿因为着急有些发红的脸蛋儿,马群耀忍不住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奶酪棒塞进他身前的小兜兜里。


    下了车,马群耀抱着布儿去了郊区的一个小型游乐场玩,他们俩蹲在大大的水池旁,用小网兜捞彩色的小鱼。


    布儿蹲着眨着大眼看那些被捞进盆里的小鱼,有红的,黑的,还有蓝的,跟大水池里的小鱼颜色一样。最后他端起小盆子,把小鱼倒回了水里去。


    “小鱼可能会觉得没意思,他们不能跟小朋友见面了,是不是群耀?也不能,不能跟妈妈,还有......”布儿突然不说了,马群耀揉揉他细细软软的头发,没有说话。


    “还有爸爸,见面了。”布儿终于还是说完了他心里想的话,他不明白,也没人解释给他,为什么很多小朋友都有的爸爸,他没有。


    马群耀又捏捏他的小脸,“来,舅爸抱,咱们去给布儿买个小一点的冰激凌吃好不好?”


    “群耀,咱们不能买大一点点,就大一点点的冰激凌,不行吗?”


    “行!走喽,开飞机喽!”


    马群耀一把把布儿稳稳举起来,举得高高的又抱回去,布儿咯咯地笑,他有些泛黄的头发跟着风飘着。


    布儿五岁了,他喜欢看小鱼在水里游,喜欢喊马群耀舅爸,喜欢老是吃不到的冰激凌。


    平时能吃到冰激凌的次数很少,他生下来身体就弱,或许跟母体的情绪影响有一定关系。


    卖冰激凌的手推车上插着几个彩色的小风车,布儿的小脑袋趴在马群耀肩上看着等着他的冰激凌,马群耀有点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。


    接到林祎凯电话的时候布儿手里的冰激凌只剩下一个脆筒,小家伙正坐在马群耀腿上翘着脚丫,啃得满嘴都是渣,马群耀拿出纸巾轻轻替他擦了擦,又把两只粘着奶油的小手也好好擦干净,抱着他回车里去。


    “群耀,为什么颂雅和祎凯,不带咱们去啊?布儿最近都没有不乖,是不是舅爸不乖了?”


    马群耀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布儿,仰着脸故作苦恼想了想,其实他当下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。布儿还小的时候可以把他留在家里,外公外婆来看着他,现在他幼儿园大班都要上完了,每次去墓园也瞒不过他,只能带上他等到了到郊区后兵分两路。


    转过一个路口,马群耀轻声答道: “因为他们去的地方,那里面有很多人在睡觉,布儿去了一说话,好大的声音哟,把别人都吵醒了。”


    布儿明白了,使劲点点头表示同意,“那舅爸也不能去,舅爸去了就会一直跟舅舅说话,也会吵到别人的。”


    马群耀想,这小子,简直是个小人精。


    林祎凯和林颂雅站在车站前的灯杆处等着马群耀来接他们,林祎凯总是会跟着姐姐一起去扫墓,他后来曾经问过马群耀,人的心到底是硬的还是软的呢?


    他曾红着眼说,“我一开始的时候觉得我姐疯了,会这样坚决要生下布儿,可是后来我看见布儿小小的一团躺在育婴室的暖箱里,再到他刚刚学会走路,摇摇晃晃来让你抱他的时候,我明白,真的没有人能救得了我姐。我姐,只能自救,她在自救。”


    不过林祎凯没有告诉马群耀,当他得知姐姐的决定时他根本不觉得那时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。爱人失踪,彼时生死未卜,可是另一半身体里正孕育着一个有着对方血液的生命,那是一根带刺的藤蔓,抓住它就能逃出去,即使要刺破手心,那也是爱人留下的最后的,一点疼。


    就像他十八岁时拿去店里刻字的那对戒指一样,他和马群耀,也在用坚硬的外壳互相抵御时间,他们丢了最后一根稻草,却始终握着最后一根藤蔓。


    吃过晚饭,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,林祎凯倚靠着马群耀的肩膀,说布儿白天在车上偷偷问他为什么自己姓林,马群耀揉着林祎凯的手指笑,林祎凯也跟着笑,他说他偷偷告诉布儿,那是因为他爸爸姓林啊。


    马群耀把林祎凯抱进怀里,什么也没说,林祎凯把脸贴在马群耀胸前,没有再流泪。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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